颜怡颜悦:“月经”没什么难听的,为什么要改名? | 月事咖啡厅第四期回顾(二)
Part. 03
Zudy
“卫生巾到底应该由谁买单?”
Eve
这个问题,它还有一部分也是关于女生要如何做自身管理的,比如,在卫生和舒适角度,我们多久换一次比较合适?是不是你没有及时换导致经血溢出来了就是很不雅、没有做好自身管理?一些卫生上的影响到底对女生的害处是什么?我们好像没有得到实证的系统化的研究,但大家会觉得这是关系到妇科健康的。这又会很强地关联到,你要不要结婚、要不要生育,再倒推回来,就变成了你在月经管理上必须要实时警惕,既不能大声地说出来,也不能不管理好自身,这好像反映出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
在大学期间,卫生巾对于很多人都是一笔蛮大的开销。直播间的朋友们打出了价格,有人说200块,有人说100多,还有人说30到50。我蛮好奇30到50的这位朋友,是因为拿到了最好的大促价格吗?好像看起来比其他人要少一些。但是,我们想象一下每个月在这个上面有一两百块的支出,确实是一个不能被忽视的价格。即使对于所谓的中产,或者一些并不算特别月经贫困地区的人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忽视的数字。
所以,刚提到商家会告诉我们多少小时应该换卫生巾,还有我们之前研究定价的时候也发现卫生巾现在之所以这么卷、这么贵,可能与有商家想在女性相关的产品上做营销,而必须在售价中去承担这部分成本是有关系的。
请Zudy详细地为我们介绍一下,卫生巾定价相关的一些调研和研究。
Zudy
卫生巾互助盒在之前引起了较大的关注,当时大家很支持的一个原因是它缓解了月经贫困。除去应急的需求,如果我们把它当做一个公共用品来提供,就可以让购买卫生巾有困难的女性有办法获取,而且是以一个比较有尊严的形式。
我们现在延伸讨论卫生巾的定价到底应该由谁买单,有没有一些降价的可能性。从三方面做的一些梳理去简单来,卫生巾的定价包含了原材料的制造成本、营销成本,以及税率等等。我们查到一个采访,卫生巾的最终售价差不多是出厂价的三倍多,毛利率大概是45%。我们国家的卫生巾市场是充分竞争的,其实每一片卫生巾的生产成本在三毛左右,从它的成本价来讲可能不算那么高,但对女性来说这都是一笔支出。还有,卫生巾的征用税率是13%,是增值税里最高的一档。但同时,像卫生纸什么的也是这个13%的税率。有人会认为,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降低这部分的税率?
第二个部分,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谁来买单,可以把它理解成到底是一个消费品还是一个公共服务的产品?到底它应该由市场来规范,是一个购买的行为,还是我们可以争取一些政府买单?比如,苏格兰成为了全球首个免费提供生理用品的地方。我觉得地区和民间组织(的作用)更像是一种补充,我们尝试以一些个人、组织,以及公益组织的捐赠等的力量做日常互助。这个话题其实有更广阔的面向。
最后,我简单说一下降价的可能性。刚才已经说了它的成本,所以降价可能是减税,是商家运营成本的减少,通过技术的提升或者让利。还有,是否可能以第三方的形式,比如财政采购、公益组织采购,企业捐赠等的形式代为购买。以上就是我们整理的一些相关信息。
Eve
说到卫生巾的价格,现在其实正值人大“增值税法”的意见征集期,月事骄傲也想在这里提出一个减免月经税的建议,请Zudy继续为我们介绍一下。
Zudy
好的。人大正在对“增值税法”征求意见,我们刚才介绍了现在卫生巾的税率是13%,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去履行作为公民的一个权利,发表我们的一些看法。月经贫困目前还是非常严峻的一个议题,我们可以尝试呼吁,比如增值税从13%减到9%,或者说甚至完全免除增值税等等的一些建议。我们这几天会根据几个建议的方向做梳理,从我们的推文发出倡议,欢迎大家来持续关注!
其实,月事骄傲跟大家见面的第一篇推文,就是为《妇女儿童发展纲要》建言献策的联合倡导。过去的几年里,我们也关注到许多公益组织和意见领袖,她们都对《妇女权益保障法》的修订提出了很多很棒的建议。
所以,我们发出这个倡议有两个层面的考虑,第一个是我们在长期关注女性的议题,就像月经贫困的议题是我们可以发出自己声音的一个机会,尝试去推动一些实际的改变。第二个层面,如果实际的改变有一点挑战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尝试通过发声让更广阔的群体看到这个议题。比如,我们身边的女性也许没有机会系统性地了解月经贫困,如果我们把这个想法和畅想告诉她,可能她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事情。对于政策制定者来说,我记得当时《妇女权益保障法》在修订的时候,就收到了非常多民间的建言,都是很切实的。我觉得能否采纳(我们的建言)可能不在我们控制的范围内,但它肯定是我们可以发出自己声音的一个机会。
Eve
谢谢Zudy的介绍,也希望大家多多参与这个部分的建言。我们最开始发的第一篇推文是关于《妇女儿童发展纲要》的建言,很难说我们的建议会直接影响到什么,但是更多人的关注肯定有助于推动去发生改变,让我们有一个更加友好的生活环境。
Part. 04
颜怡
“女性主义的语言不是可以轻易被AI学会的。”
Eve
继续回到我们的话题,有观众朋友的弹幕说“颜怡颜悦太好看了”,还有的说“脸都很小”。确实,这点不需要再验证啦!
颜怡
温暖的人们!
Eve
还有观众说,小时候如何藏卫生巾真的是一门技术。这也是我们女性通常说出来大家就会会心一笑的生命经验。
颜悦
我刚才想起来,我小时候甚至有那种卫生巾应该扔在哪里的童年阴影。我不确定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我梦到的,印象中我把一个用过的卫生巾扔到有男性会进入的厕所,男性就会对我很生气。我有模糊的印象,不确定那个男性是我爸,还是我梦到的一个公共场所(的人)。反正,我觉得大家对这个东西有一种避讳,以至于我小时候是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这个东西是有羞耻感的。也没有人冲到我面前说月经很脏应该藏着,没有人直接跟我说这样的话,但是你会从各种细节中,包括别人对你来月经时候的反应收集到这个信息,就是这个东西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
Zudy
颜悦说的让我想到,我也不记得刚开始用卫生巾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教过我们要怎么扔,就会像包春卷一样把它包起来,最好还可以用包装纸给它再包好。
Eve
一部分是有血渍的地方不能让人看见,另一部分是最好不要让卫生巾占太大的地方。好像会污染公共空间和让本就不大的垃圾桶变得更加的局促的感觉,可能在扔卫生巾的时候就会有特别多的小心思。
Zudy
我昨天在查资料的时候,看到国外有一个艺术家,她和丈夫一起拍了她的经血。她们在马桶里做了一些装置,她是用月经杯的,然后拍了把月经杯从身体里拿出来那一瞬间的经血照片。我是在一本严肃的学术著作的封面上看到这个照片的,书的标题是《批判性月经研究》。我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平时不会看到。
《批判性月经研究》封面的经血摄影作品
我们之前做过倡导活动,请KOL为月经不羞耻共同发声,其中一个KOL发了在清洗经血的照片,然后真的有人来骂,说这么脏你会把你的屎发出来给大家看吗?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根深蒂固的羞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跟恶心的想法是很深地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我觉得有文艺作品(做相关)的创作就特别不错,它真的会有点冒犯,但是又有美学的视觉效果在里面。
以上图片来自网络
颜怡
太好了。
Eve
直播间也有人说因为妈妈有卫生巾的囤货,自己买的就少一点。这又是一个打破身份的、女性互助场景。
颜怡
对,是的。
Eve
我现在跟妈妈用的已经不是一个品类了,上次我们发现互相借经期产品的时候就已经不互通了。
颜怡
对,我觉得妈妈首先不会去用棉条和月经杯的。对她们来说,卫生巾是一生的选择,直到更年期闭经。
Eve
她们现在使用(经期产品)的频率其实也在不断减少。
颜怡
虽然有点扯远了,但是我觉得妈妈们闭经的话题也是不太被讨论的。所以,妈妈在经历更年期的时候,我们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就想着,那你的卫生巾可以留给我们用。
Eve
又省下一大笔囤货的钱。
更年期的女性,我们其实有一个名词叫围绝经期女性。她们在面临什么样的身心困境,我们也有专门的小组在月事骄傲的社会创新营里展开过调研。我想这也是大家可以关注的,尤其是我们母亲的那个年代,她们可能受到更多一些传统家庭的影响。“更年期”又是一个长期被污名化的名词,好像它直接跟暴躁、情绪不稳定联系在一起。确实,如果到了围绝经期的年龄就会发生一些状况,她们一部分人也面临着周围的可能是来自丈夫、来自家庭的不理解。
归根到底还是那个话题,就是作为女人你要管理好自身。女人天生的那些可能会产生的波动和变化,都是自己要去承担的。如果你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到了家庭的生活,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好像你就是特别不专业、不懂事。这些压抑也会反馈给她们,不太敢去正视自己的需求,甚至也不会体会到自己的需求。这一部分面临的问题还蛮多的,所以我们之前有志愿者也提出了一个方案,给她们提供观念上的帮助,还有疗愈身心的一些方法。我们也进行过路演,以后会再持续讨论和进行探索。
颜怡
讲得太好了。我们这一代人有点像把妈妈当女儿养。
Eve
好像是,我们越来越多地接触到更多的知识,对我们自身的体察也会所谓的反哺到她们。我们会尽量去跟妈妈进行一些有效的沟通,或者去关爱她们。
Zudy
我觉得我要是这样说我妈,她肯定会生气,“我给你擦的屎还少吗?”的这种感觉。
Eve
明白,如何跟妈妈进行更有效的沟通,也是一个特别系统化的东西。我们既要让她们保持妈妈的身份,可能又要给到我们认为的一些道德上的关怀。
还有人问颜怡颜悦,是什么机缘参与了女性公益的议题?她觉得真的很棒,也希望越来越多的公众人物会参与。这好像是我们一开始就应该问的,但好像又默认成为了一个我们都已经知道的前提。那就正式提问一下,你们一开始关注女性议题的机缘是什么?还有其他什么想法会促进你们进行越来越多这方面的思考?
颜怡
谢谢这位朋友。
颜悦
谢谢。
颜怡
机缘对我来说,就是我在生活中看到了太多的现象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我会有非常多的困扰。然后,这时候看到了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在做科普性的工作,包括当时(我)也算是最早一批在国内阅读上野千鹤子老师的读者,我会比较想研究我作为人身上发生的看似不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当我自己没有办法合理的解释这件事情的时候。可能也是一个契机,它让我更多地去做这方面的研究。如果我自己要表达的话,那是一个非常好的输入,这个东西就是你越表达越有更多的反馈给你,然后你就越去输入,然后越正向反馈。
颜悦
对,是互相吸引。而且,脱口秀确实是一个拒绝简单解释的文体,就是我拒绝所有直接的答案。
告诉我不带卫生巾就怪自己,然后月经就是脏,它就是跟屎要混为一谈的,这些非常简单粗暴的解释我们是完全不接受的。所以,你就会去探究背后到底有什么,也因为我们接触到你们这样的组织、这样的“好人”。
颜怡
做这些公益产品,给我们进行普及,这真的非常重要。
我相信不仅是我自己,基本上所有女生都是前20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困惑当中。我还看到一个心理治疗的流派叫女权主义心理治疗,我觉得非常有道理,心理治疗有一种目的就是让你理解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它不一定会直接改变你身上发生的。
颜悦
对,或者教你怎么做人。
颜怡
但是,它可以让你看到原来这是不正常的,或者原来世界是这样运作的,我只是碰巧不幸运吧。所以,像你们这样的人的存在,在心理上就会帮助到很多的人。包括可能在这些孩子比较小的时候,你们做这些知识普及就能够免去她们十年的困扰。所以,要帮你们多宣传一下,欢迎大家关注“月事咖啡厅”。
Zudy
谢谢。
Eve
真的,特别谢谢你们的支持。
Zudy之前也提到过,过去(大家都)可能有比较昏暗的时刻,你们的段子、脱口秀,你们运用的一些元素和讲的东西真的都给到我们很多的力量和支持,是有治愈的能量的。大家相互治愈吧,作为一个共同体。
有位观众问了一个研究相关的问题,美国早年间有卫生棉条引发败血症的案例,目前的棉条和卫生巾的技术都有了很大的飞跃,但是这个过程却被隐去了。
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好的提问,这位观众根据这个脉络有一整个的反思。那Zudy或者颜怡颜悦,有什么想要跟大家分享或者解答的吗?
Zudy
我看到同样是这位朋友,她还问了怎么看待一生被荷尔蒙支配的女人这个说法?我想到我们第二期主要聊了生理健康,当时探讨过为什么激素在女性体内被当成是有一点禁忌的存在。比如,我们通过吃避孕药控制月经会被认为好像有点问题,或者这是一个不应该被公开谈论的事情。在性别议题上,经常看起来是纯生理的话题,其实是一些社会的问题,是被医学化了的讨论。
这位朋友提到的卫生棉条引发了败血症,其实在《看不见的女性》这本书里也提到了很多,比如很多药物是没有经过女性试用就上市了等等的情况。所以,历史上一直会出现女性相关数据的缺失带来的困难,可能正因如此有人付出了生命的惨痛代价,我们现在才会这么关注卫生巾和其他月经相关产品的质量安全问题。这位朋友提出的(问题)是一个很好的补充,也希望我们的讨论可以让大家去更多关注这些话题。
Eve
之前也听过两位提到有仔细地读《看不见的女性》这本书。我在书里看到很多真实的数据,很多日常生活中我们习以为常的标准都是根据男性来设计的,比如车辆座椅的高度等等。当时的震撼很大。
颜悦
对,我们甚至在那本书的中文版引进之前就看了,当时被彻底震撼到了。因为没有人提醒我们这本书会讲这些东西,直接看到那些数据就会觉得,天啊!这让我想到,我们对女性主义“一开始接触时,不是说我是女性,我看看我应该获得些什么,应该被证明是怎么样的”。我们从一开始接触,就是像“有一群人叫女性,我们要为她们做点什么”,其实有一种很奇怪的间离感。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就会觉得特别委屈,原来这个群体一直在被这样对待,但却从来没有人去关注或意识到这个事情。
而且我们日常生活中对自己采取的态度一直都是怪自己,我们是很擅长自责的一个群体。比如,我们坐飞机抬行李会很吃力,就会有一个男性非常有礼貌的来帮你抬到(行李架)上面,然后你会说谢谢,这个东西就变成一个日常了。直到看到那本书,你才意识到原来(行李架)是以高于女性平均身高的(男性)标准来设计的。如果设计在一个比较低的位置,你就完全不需要麻烦别人,但我们的第一反应永远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而且,我就应该接受这一点,我就是一个上肢力量很弱的群体。如果整个飞机把顶设计得非常低的话,那身高高的人都会磕到头,但是这永远不会成为一个讨论的中心。你永远是一个弱势群体,需要去适应环境。
可能对所有的创作来说,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是它打破你原有认知框架的瞬间,我觉得所有的艺术形式都可能会存在这个瞬间。它是艺术的核心,它就是告诉你,原来你脑子里装的windows现在要换成IOS什么的,是一个系统的切换。当你意识到,人是可以做这个系统的切换的时候,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时刻。
Eve
还有一个问题,大家怎么看待“一生被荷尔蒙支配的女人”这个说法?谁来回答都可以。
Zudy
我刚刚有提到一下(这个问题),这个说法还有一个倾向。我们有时候会说到西方哲学的一个惯例,它总是认为男人代表理性,女人代表感性;男人是脑子,女人是身体。其实,男的也被荷尔蒙支配,没有人是不被荷尔蒙支配的。我听到这个说法会觉得,好像把女性归为身体的、有很多威胁和潜在问题的(事物),(所以)我们要管理月经、怀孕、身材、长相等等。
Eve
我本能的反应是,这话通常是用来说女人的吗
颜怡
我也觉得,好有道理。
Zudy
反正同一个话,正的反的说都行。
Eve
是的。我们的观众朋友也有回应关于车子座椅的设计影响安全(的讨论),她第一次知道不是感觉委屈,而是愤怒。
颜悦
确实有很多事实会让我们愤怒,包括药物用量这些涉及到生命危险的情况。
Eve
我记得两位曾经分享过,特别震撼地发现自己在过度服药这件事情?
颜怡
对,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吃药,一直身体不太好,(在肚子里的时候)被她吸走很多营养。
颜悦
所以,她这辈子都处于一个轻微中毒的状态,像考拉一样。
颜怡
我反应就特别慢,也总记不住她的名字什么的。
Eve
记不住你旁边这位女士的名字?
颜怡
她是谁?只觉得我为什么出现了幻觉,有跟我长得一样的人。
Eve
所以,是在肚子里面被吸走了能量,还是在日常相处当中被吸走了能量?
颜怡
当然是在日常的相处了,害羞。
Eve
刚刚也有朋友说,从女装口袋也能看出女性的困境。确实,我感觉一整个夏天都活在一种“没有地方装卫生巾就只能拿着,那可别吓到你们”这样的心态当中。我用的不是卫生巾,每次在办公室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奇怪的脑洞,周围有没有人在看我,就算有人看我就是想让你们看到,给自己加戏。
颜怡
对,这种逆反心理。
Eve
还有一个特别好的提问,颜怡颜悦作为新一代的女性有什么特别想说的,或者想要鼓励大家什么?
颜悦
首先,可能大家能自称为新一代女性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事情,我知道前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流过多少血才能让我们这一代人自称为新一代女性。
颜怡
嗯,我们是非常幸运的。我们看到以前的女性受苦,但是她们一辈子都没法挣脱牢笼。我们现在经常朋友之间会讲一些过去的故事,或者一些经典名著里的人生,到最后也只能说她们活在那个时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这个时代就不一样了。
颜悦
我觉得这就说明了实践的重要性,如果她们不去实践,像法国那时候面临的危险可能是被砍头,就是(女性)"大放厥词"的后果是被砍头什么的。现在这个时代肯定已经不是那样的了,但要是没有她们(曾经)的努力,也不会有这个结果。
颜怡
我最近还看了一本书叫《女性主义全球史》,讲的是女性主义的历史,就发现女性主义的浪潮其实是一波一波的。到了某个时刻,总会有人说现在女性地位已经够高了,就不要再给她们话语权了,然后女性的声音就会被压下去,但是过一段时间又会上来。所以,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事情,我们也许光在这几年就看到好像什么时候会比较好一点,什么时候会比较差一点。看全球史就会看到,这个声音、这个力量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因为它是一个人道主义的东西,一定会随着大家的努力经历高潮、低潮,但是会一波一波地来。
颜悦
而且,“他们”说我们,我们要把这个主体性夺回来。我只有说到自己累的时候才会停止说话,其他时候我都会坚持说下去。
颜怡
刚才也有人问有什么要鼓励的话,我觉得很难说怎么去鼓励吧。
颜悦
我们互相鼓励。
颜怡
我觉得上野千鹤子特别鼓励我。
颜悦
上野有一句话我非常认同,女性主义并不是一个帮你寻求幸福的一个类似“成功协会”。能够确保给你幸福的只有“邪教头子”。
颜怡
但是,女性主义可以给你寻求新知。对于我们这代女性来说,可能还是有很多东西要背负。
颜悦
包括自己妈妈的经历和我们自己的未来,也都不是很确定。
我们首先拒绝接受非常简单的答案,当我们把试卷翻过去的时候会期待看到很多答案,但那个答案都会让我们失望,我们自己要去创造答案。
颜怡
我想说的也是这个。我们现在的女性比较幸运的一点,是我们现在有了自己去寻找答案,甚至自己去构建问题的权力。
我们前段时间看到chat GPT特别火,大家都在担心AI的问题,还说AI的学习能力超强,那它可以掌握所有语言,可以构建出很多其他的文明,所以我们被AI取代的概率很大这样的言论。我的第一反应是,女性主义的言论就不是可以轻易被AI学会的,因为我们在不断地发明新的语言,如果我们有这样一个获取新知的能力,我们的力量是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我们也可以去重新解读我们自己的过去。
Eve
哇,说得太好了!女性主义的言论就不是可以轻易被AI学会的。所以,大家要是再觉得AI会让你们失业,欢迎多来“恰(女性主义的)饭”,我们暂时不会被AI取代。
刚刚听二位说了很多“幸运”这个词,你们也是非常善于反省,而且对我们也很友善。我们现在确实有更多机会去接触各种各样的新知,在这个所谓的女性主义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的一个过程当中,我们一部分确实可能是幸运的。
如果用所谓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像你们受到上野千鹤子老师的启发,再一点一点去发现,我们生活中有很多微小的事情。就像你们说的,拒绝接受非常简单的答案。今天我们这一整场好像都在不断地提问,而且很多都是对在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一些我们默认的小事去进行发问。这种发问以前我们思考的时候会想是不是我们太多事了,要不然我们闭嘴吧,现在会觉得把它讲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们不是要做什么特别激烈的举动,我们就是通过不断的观察、不断的发问,推动更多的人加入,和我们一起观察、一起发问。我们要做的也不是一个特别有颠覆性的事情,我们就是从这些日常的思考中去慢慢更新我们的认知,甚至慢慢学习这种像是新知,但其实已经埋藏在我们过去很多生命经验中的语言。我觉得它是这样的一个过程,也是会启发到很多人的一个过程。
颜怡
我还想说,我们是在拿到你们获取的这些新知然后再写稿子什么的,我们来做一些语言上的表演。但我觉得你们其实在我心中是比我们要更有价值的,你们在做实践,而且你们在身体力行做一些能够帮助到别人的事情。你们这些实践才是能够去生发新的语言的力量。
颜悦
特别为你们鼓掌。
Zudy
谢谢,我觉得不敢当!我很喜欢(学者与实践者)Bell Hooks的一句话——我们不要把理论和行动切割开。我听到你们说的就觉得,我们不要把创作和行动切割开,行动也是一种创作,创作也是一种行动。
尤其是你们刚才说把试卷翻过去,我有点鸡皮疙瘩起来了!一直以来,女性都在答别人的题,就是已经有一个框架给你定好了,你要回答这个框架里的问题,但是答案可能不在这张卷子上,答案可能是一首诗或者一个动作。所以,我觉得这个回答好鼓舞我呀!
颜怡
说得真好!
Eve
特别好。我自身其实是学理论科学的,是哲学系毕业的。所以,我会一直面临大家说的,如果只说和只想这些。有没有用?我觉得是有用的,都是有力量的。我们在各自领域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同时也会有一些融合,这些都是会特别给到我们力量的。
那很多小伙伴都很喜欢两位,也很关注两位的动向。最后想问一下,近期有没有什么安排或者新鲜事想要和大家分享、宣传一下?
颜悦
我们其实有两件事情在做,也是我们想做很久的事情。
第一件就是我们要出书,因为其实写小说和文学是我们从小的执念和活着的理由,感觉小说是救了我们的东西,所以也是我们真正的热情所在。也不是说真正的,就不算是唯一的。总之,文学是我们想做的事情,也是我们能看到有亮光的地方。
颜怡
出书的流程特别慢,我们现在说想出可能到明年这个时候才会出,到时候大家都忘了。
颜悦
有可能,但是我们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希望通过写书来真正地跟大家有特别深入的交流,它是一个比较深入的创作。
颜怡
然后,另外一个稍微快一点的事情,就是我们在做舞台剧。我们想做一个喜剧,我们的小说也会是喜剧类的,这两者都是基于现代都市女性的生活去进行的创作。尤其在这个戏剧里,我们非常希望能够还原当下真实的女性的生活,以及我们的一些困惑。可能跟你们说的一样,我们想把那些非常细微的东西放大给大家看,也是希望借此跟大家交流。
Eve
出书这件事请大家心里一定要种下这颗种子,不管周期有多长都一定会去支持的。然后,这个舞台剧是近期会跟大家见面的吗?
颜怡
也不一定那么近,还是要排练一下,肯定比出书早。
Eve
所以,现在是在排练的过程当中了,请小伙伴们也期待一下。
颜怡
谢谢大家。
Eve
今天特别开心,能够请到颜怡颜悦来我们的直播间一起聊天。谢谢颜怡颜悦一直在用脱口秀的方式、写作的方式、舞台剧的方式,用很多种方式给到我们力量。也特别谢谢你们,愿意支持和参与到我们月经公益的活动中。
每一次,我们对这种议题的关注、讨论,都是多了一种我们的生命经验被看见、被理解的可能。所以,随时欢迎你们再来做客!之前提到我们线下会再办演出,我们有一个叫做“月经人类图书馆”的戏剧演出,可能它现在还没有那么的规模化,但也是我们的一些心血。到时候,我们也会厚着脸皮邀请你们来参加的。
谢谢你们今天晚上的时间!大家可以多多关注一下月事骄傲,我们还在做很多其他的活动。也关注一下颜怡颜悦最近各种各样的活动,带给我们新的东西。今天第四期的“月事咖啡厅”就先到这里。大家拜拜!
2021年,月事骄傲首创“月经社会创新营”,试图为边缘群体重新想象、设计月经相关的产品与服务。在调研过程中,我们发现了流动人口初潮女童面临的月经贫困现状,并运用“设计思维”“集合影响力”等创新工具开发了项目原型。
2022年4月,在明日中华教育基金会的资助下,月事骄傲联合正荣公益基金会,发起“儿童友好厕所计划”,在2所乡村学校完成项目试点落地,为乡村学校的女童改善厕所环境,科普青春期生理卫生知识。
“月事咖啡厅”是“儿童友好厕所计划”的延展倡导,通过邀请关注社会创新、教育公平与性别平等的嘉宾,集合TA们的多元背景,以线上分享会的形式,畅聊月经、性教育、女性作品、全球发展、教育公益与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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