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计划 | 黄美华:吾木行是一次深刻的精神洗礼
探寻撬动社区的力量实务工作者研习营旨在通过对根植于在地文化的社区实务案例的深度探访,以及通过基于行动研究方法的实务案例研习和实务工作者的团体共学,实现实践知识的生产,为实践者赋能,提升本土性的实务工作品质。
2024年11月29日至12月5日,研习营第三期工作坊走进了云南丽江纳西族村庄吾木村。该村庄目前依旧在传承发扬着古老的东巴文化,东巴和继先及发起成立的耕心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社工们,也以民族文化为根基,激发社区内生动力,凝聚社区精神,挖掘和培养社区骨干,撬动社区力量,促进村庄的可持续发展。
在5天丰盈且充实的学习中,研习营学伴为纳西文化的天人合一、万物共生及其文化融入在纳西人日常生活的点滴所惊叹。本期学习心得分享者黄美华——一个返乡公益人,身为村两委一员,怀揣着一颗为民服务的心,在不断思考着要如何行动助力家乡发展。此次二进吾木,她在和东巴及吾木村的发展身上看到了自己及家乡的更多可能性。
缘 起
回想吾木,真的是过得太快了!已从吾木学习回来二十来天了,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反正就是时间不够用,总觉得在追着时间跑……
回想我已是二进吾木村了,每次的收获都不一样。第一次是去年的4月下旬,由杨老师发起主办的共学营,非常感谢杨老师的邀请。当时杨老师怕我在村里“坐井观天太久”、太闷,同时也是希望我不要与外界脱轨;重要的是能让我虽然离大家(战友、同志)那么远,但不会感到孤单和无助;更主要也是想协同我在家乡能否重启曾经的梦。
正好此时我自己处在迷茫中,站在“十字街头”不知道要往哪走?在村里与团队(村两委)总是格格不入,常常在讨论一些村庄事情时有很多分岐,特别是涉及到村民公共利益和团队合作时,就有很多的不一样,如人人都有的私心显现出来,也因这样,我这个心直口快的人就受不了,要站出来讲和说……例如年底村干部是否有钱发放绩效考核奖金,年终绩效是所有人都有的,但我们绩效奖不是中央财政拨款,而是靠村里自筹资金或是发展村庄集体经济才有(否则就不能发放,我们上一届与我们这届交替的那年就没有发放)。因此,团队就会无论如何都要留存年底的绩效奖,而其他的民生事情却可以不做。如村庄路灯坏了,就会说不修理;或是九九重阳节村规民约里约定每年当天满60岁及以上的都会有村集体发放的慰问津贴,看到当时账上的钱不太够,就会选择当年不发放。即便村规民约不是所有人制订出来的,但是还是通过了村民代表大会的,然而村支两委就可以这么随便更改。村民与村支两委时常对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从事公益工作那么久,加之自己养成的做事的原则,无法接受这样的处事“风格”,就常常为了这些事情而与人不和,纠结并痛苦着,同时也内耗着自己曾经的激情,也因这样记不起多少次想退出村干部,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当出现这样的状态时,杨老师成了我诉说的对象和对话的老师。很多时候不是想让杨老师帮我解决什么,而是让自己堵住的心有个出口。杨老师听得懂我在什么样的场域中,与我对话理清自己的当下;更重要的是协同我如何在这样的系统中长出游刃有余的应变能耐。杨老师创造了不同的机会给我和我们这样的人……我也因此有幸二进吾木。
总的来说,吾木行的收获是——在吾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生机与希望,也布满了挑战与未知。我看到了吾木的生机,看到了文化在人身上的作用和文化对心灵的安顿与归属,我也看到了自己投身农村工作以来,便深知自己肩负着的特殊使命与责任。参与吾木学习的过程,犹如一场恰逢其时的甘霖,滋润着我在农村工作之路上不断探索与成长的心灵之旅,为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深刻感悟与丰厚收获。这同时也是真真正正在磨炼自己的“棱角”,至于这个“棱角”最后会磨成什么样,就要看自己想怎么样去修造,并且想修造成什么样的……
内外结合——吾木学习打开我的“坐井观天”
看到和东巴与陈正艳的结合,既是两个人的结合,也是两个专业的结合,一个村庄的发展或者因此而能挡住快速的经济侵袭,或是起码慢点被侵袭。但又有多少村庄能有吾木这样的结合呢?有多少个村庄可以这么幸运呢?
为什么要内外结合呢?
吾木学习开营前,由杨老师领队,我们在云南纳西族村庄走了一圈,在这经济发展快速的当下,发现有村内的人(村子里有和老师、王老师等那样的能人或是有想法的人在村子做些事情,村庄在应对大环境和当下的发展及消失就会慢一些……或是暂时阻挡着),但没有村内外的人时,村子很快就被经济发展所吞没,若有外来人(像耕心工作人员这样的人)结合,看到一个村庄的真发展,不是被经济侵袭消失了村庄原貌,而是如何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发展,既有村庄原貌(人文、地理、风土人情等),还能结合发展,能让老百姓在村里真有收入和出路。有村外人同时也有村内人结合,或者能有多重身份的人(如我或者是红宾,红宾现在还有老年协会和每月到现场支持的连心子若等……)在村里,只有自己一人,没有在地的协同团队……)虽然都在努力做,也做的不错,但就是还少了那么点点——所谓的灵魂人物及所谓的专业的“干事”团队。在地人的团队(吾木有和老师、陈正艳及耕心、客栈老板)非常重要,只有本土的内生力量出来,才能够把一个村子留下,把一个村子的文化传下,让一个村子消亡的时间慢一点到来……看到这里时,我也在盘点自己的村子,我有什么样的一群人,是可以一起往前走,组建成团队的呢?若没有,那又如何创建、搭建好这个平台呢?我需要什么样的资源来支援我呢等等在脑子转个不停,心中的蓝图也是慢慢清晰和理清……
现在看到陈正艳与和老师各自在村庄中发挥着自己的长处和强项,如正艳链接外界资源,回应外界资源等(这个是在一进吾木没有看到的,当时还叹惜为什么不回到家乡一起并肩作战,守望乡土呢……)而和老师在村子里把自己身上的多重身份用得游刃有余,非常流畅。当时马上就在问自己,我的村子与这里有什么不一样?若是我把自己身上的多重身份能这样运用得如鱼得水,我们村子又会怎么样呢?我和我们村子的优势是什么?同时缺的又是什么呢?
很多的问题在逼问自己,当这样的对比和逼自己回看和思考,并要去面对时,心里很多的音乐符号出来,其实就又是一次次地在洗礼自己,包括那天的对话场,看似在观看(杨老师和光丽)还有自己与两个小年轻对话,其实自己内心也是在问自己。记得曾经与不同的人说过,回看以前,好像自己常常遇到三年或是七年之痒(换工作),后来算一算还真的是,我就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换?因为曾经是在寻找自己的“战友、同志”,后来在北京近邻找到了。当追寻找到战友、同志之后,与团队并肩共事,一起成长,时而欢笑、时而吵架、哭泣……也因这样我们彼此都在前行进步着,似乎身上也长了“能量”,可以重新面对自己了。我便再次问自己是谁?我要回到哪儿去?在哪儿做什么?我可以深耕的又是什么呢……正因这样一连串的问题,似乎自己坐着的井口被撑大了些,于是想着自己的家乡,想着自己的家人。当时正好也是妈妈病故,一个曾经生活杂事如做饭、打电话、洗衣服等都是依赖老妈的老爸没人照顾,我于是想着:自己能否在落叶前找到自己的根,还能与家乡人们一起把根植得深一点点呢?在各种契机之下,我回到了家乡。
回想当时的我,真不知道如何下手。虽是一个回乡人员,但是自己手上没有钱,更没有家乡的人脉平台,完全就是空白一张纸回到了家里,唯一的愿望就是照顾、陪伴好爸爸,还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人在家乡了,把自己身边的资源整理一遍,看着唯一的就是地多,并且在大山里,没有任何污染,当时的表弟是他们村子的书记,因正好他们村子不管是地理位置及环境都适合种植传统水稻,以及姨妈也是因为检查出肠癌,就想做点健康的食品,让自己留在家里,吃到饭有饭味,菜有菜味……并且自己也想有一个事做,最好是和老爸一起能做的事情,正好种水稻也是老爸能展现自我价值的机会。于是就这样真实地从老爸那里传承他的经验,重新做起种地的农民来。老爸觉得自己老有所用,老有所为……我也趁此机会好好调理身体,让大地滋养我,疗愈我在城市搞坏了的身体,同时帮老爸调理他日渐老化的身体,也让他放下对老妈突然病故的遗憾……因此,做农民种地,疗愈了我和老爸的身心……这就是土地的魅力,也是大自然氧吧的能量。现在社会的怪圈,是有钱人跑乡下建房子居住,没钱的农民跑城里买房子、做工……我有幸还能够回头。
那我与吾木的差异呢?
虽然我们都有一样的好环境,虽然我们也有文化,但是我没有和老师他那样的乡土文化(东巴)知识;和老师有政治身份(听起来,个人认为目前和老师的身份是不能少它的),虽然我也有代表身份,但是我的这个身份随时都可以替代(因为不是系统里认可的能耐……)和老师有耕心,但我没有;和老师有团队,但我没有……我唯一与和老师共有的是想为村庄做点事,想在有生之年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想老了后有一段可以说和回忆的往事……至于这个事做成什么样,尽自己所有的能量去努力就好了,趁还能动得了的时候,创造一切机会、平台出来为家乡贡献……
继吾木学习后——我们村子可以做什么呢?
还记得去大福地前、后,以至到去完吾木,都有人在问文化是什么?问自己和别人,你们有什么文化?我理解的文化是动态的,不是死的,因随着当下的环境和人或事以及物都会不一样。特别是跟着杨老师把云南走一圈下来之后,以及看到和老师、王老师、红宾等的时候,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文化不是别人界定给我们的,更不是别人给我们的一个诸如1+1=2的答案,而是我们一群人聚居在一个环境里面产生了某种认同,且祖祖辈辈将其留传下来,这就是我们的文化。同时,这个文化也是我们生存的根基,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更是我们心灵的归宿。因为我回家乡后,整个人是松弛的,特别是心里很空(是放下的),有种跑完步停下来整个人轻松到能飞的感觉(不知道有多少人体会过跑步……)所以很爽很舒服。
那我们村子有什么文化呢?既是村民们可以有共同利益又能够延续并会重视的是什么?把所有的东西整理一遍,看起来倡议建姓氏的宗祠(家祠),这个是可以把人凝聚起来的平台,也是给人们之间道德规范的一把尺,同时也促进人与人之间的和谐(沟通等)及人与自然的和谐(生存等)。因为我们村子现在主要是以三大姓为主,正好也是分布在三个片区,若能在每个片区找一个公共地,建一个大家公认的宗祠,并且建多大或是什么样的,想要发挥什么样的作用等,都由片区村民来定,来一起建。因为如今村民都说现在的年轻人不如以前的了(人没有人味了),一点都没礼貌,不喊人,碰到都如陌生人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做人做事不有原则了,因为没有一个标准可以给年轻人们参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如在温室里,没有被“风吹雨淋”过,当一点“小雨点”打过来就受不了,动不动就去死,认为全世界都欠他们的一样;当然也更不懂得感恩,认为父母的给予是应当的一样……
所以,想借做这个事,转化村民们之间的坏习惯,同时用传统文化(家祠)的根基所在,把村子里那些古老的民俗技艺(打铁、吹唢呐、舞狮……)及世代相传的家族故事等皆是农村文化宝库中的璀璨明珠放在宗祠里;同时,更加注重挖掘农村的本土特色与文化内涵,努力探寻农村生态与经济协同发展的新路径。看能否将当地的特色农产品推向更广阔的外界,这样也给村民增收的管道。
此外,在村庄治理与文化传承方面,吾木行也让我汲取了丰富的经验与智慧。学习了和老师在村子里用文化治理的模式与方法,这也让我想到建家祠更可行;也学到如何组织村民议事协商、化解矛盾纠纷的能力;也更深了解农村文化的历史渊源与传承脉络的重要性,使我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与信念。吾木行不仅为我提供了理论知识(杨老师的授课)的滋养,更在实践层面给予了我诸多启迪。比如,结合农村自然风光与民俗文化,吸引人前来真观光和真体验,做到尊重当地原有的文化,实现农业与旅游、文化等产业是真的有机融合;在村里组织开展简单多样、富有创意的文化活动(如红薯节等);举办村庄文化节,将传统民俗表演、手工艺品展示、特色美食体验等活动相结合,吸引广大村民与游客的积极参与,不仅丰富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也提升了村庄文化的影响力与吸引力,这样才能让村庄动起来、活起来……
吾木行更是一次深刻的精神洗礼,让我在现在的岗位上更加坚定了信念与担当。在吾木,认识到更多想在村子里生根发芽的人(和老师、吾木的客栈老板等……)让我深刻认识到现在工作的价值与意义。村里做事情虽然平凡,但却关系到广大村民们的切身利益。因此在村里做小事,慢慢成大事,每一个小小的改变都可能汇聚成村子发展的强大力量。现在是一名村干部,是一名把自己的理念、知识融入成为行动的实践者。我将把吾木行的所学所思所悟转化为实际行动,继续扎根农村,砥砺前行,努力探索家乡的特色之路,用心和行动书写我们村子发展的美好故事。
我相信,只要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秉持着坚定的信念、怀揣着创新的勇气、肩负起我们各自认为的担当,肯定会有收获与果实的。现在当务之急,我要如何找到和发展培养出自己的一个小团队(真的有了团队就能发挥我想要的那样吗?到底在村庄做事,团队是最重要的吗?其实回过头去看到那么多的实践团队在农村,最后又是什么样的呢?所以说团队虽然很重要,但是什么样的团队呢?这个也是我要去想和筹划的,不是有了人就可以是团队,不是有了有能力的人就是团队,团队真的是把想做的当成一份志业,事业,而不是一份当下的工作)……这些都是接下来很重要的功课。
本文作者:黄美华
END
说明与致谢:本文经研习营伙伴黄美华确认后发出,以上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如需转载,请联系作者确认,并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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