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以色列等国教育专家眼中的教育公平与创新

首届LIFE教育创新峰会于4月25日至4月26日在北京举行。来自6个国家的近40位教育专家学者针对学校改革如何突围,教育如何培养思辨能力等12个教育话题进行思想碰撞,搜狐教育对本次活动进行了全程网络报道。PISA之父、OECD教育技能司司长Andreas Schleicher,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教授Gad Yair,世界教育创新峰会CEO Stavros,芬兰驻华大使馆教育与科学参赞Mika Tirronen和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巡视员尹后庆共同参与了对话环节,分享了各国教育创新的现状,并对教育公平与创新发表了看法。

 

以下为各位嘉宾的对话内容: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在全球范围内教育的鸿沟都是非常大的,您是如何看的呢?

  

Andreas Schleicher(PISA之父、OECD教育技能司司长):确实是这样,教育的鸿沟越来越大,而且产生了非常多的后果。有很多人他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教育,所以这个问题也是在不断的放大。这不仅仅是讲经济方面的问题,同时也有社会问题方面的问题,比如说这个市民参与的程度等等。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刚才嘉宾讲到户外的学习和通过自己操作和运动的方式来学习,这个听起来很像芬兰的模式,能不能讲一下芬兰的一些情况呢。

  

Mika Tirronen(芬兰驻华大使馆教育与科学参赞):刚才你讲得非常正确,我非常荣幸参加这样的对话,我听到刚才Stavros N. Yiannouka讲到的,非常的赞同,和我们芬兰的教育理念非常相近,我们认为学习的秘密是通过操作的方式进行,所以我们在培训老师的时候,也是在努力的了解一下对于每个人,个体来说学习有一些什么样的策略和奥秘。我们是非常小的国家,对于我们国家来说,工作做起来非常容易,跟中国这样的大国不一样的但对于教育来说仍然有非常大的挑战,我们做了很多的工作,我们整个国家的体系在建立的过程中,当然我们要知道教育并不应该和其他的领域分离,比如说教育应该和科学联系起来。

 

尹后庆:教育创新本质上是一种价值取向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尹后庆博士是来自上海,上海在全球的教育公平性做的最好的一个地区之一,而且也通过了PISA的测试,所以我想请您聊一下上海的情况,上海是怎么样在教学体系达到教育的公平性的。

  

尹后庆(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巡视员):上海在教育均衡方面,确实在改革开放以来做了非常多的工作,政府的努力已经看到了效果,政府在80年代就提出要办好每一所学校,教好每一个学生,大家感觉到这是非常美好的理想,但是我想30年以后我们看到了结果,我想PISA测试在65个国家和地区里边,上海所谓最低等级学生的比例只占3.8%,OECD平均的最低比例的学生是占的23%,这个比例是大大低于OECD的平均值,这是我感觉到我们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政府在推动教育公平里面首先是资源配置上,然后是师资培训上,上海的教育体系里边两个非常重要,一个是教研制度,我们中国的基础教育里边有教研制度,省市、区县、学校都有教研室,从上到下形成一个体系,共同研究教育的问题,把研究结果辐射给所有的老师,让他们提升水平。

  

还有上海在1989年开始就对所有的中小学教师的培训纳入了一个制度性的一个范围,当时上海市政府通过了一个中小学教师进修条例,规定了每一位老师每五年必须接受240个学时的进修。这个制度到现在为止已经26年了,我想这个制度经过了长期的坚持,也在提高教师的教学能力上发挥了作用,我想这是上海教育均衡的主要的一些做法。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在未来,上海可能更多的会关注教育创新,所以,我想问一下那么在这个创新性和公平性之间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您能不能更多的讲讲。

  

尹后庆(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巡视员):教育的创新,我个人的观点,我认为不是一种培养人的技能,教育创新本质上是一种价值取向,是一种基于文化的行为方式,因此我们所谓的教育创新,其实要让孩们在接受教育的过程里边,使得他焕发他生命的价值,比如说刚才窦校长所讲的那样,不仅仅是知识让他能够接受,而且在接受知识的过程里边,他发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发现了生命同社会生活同大自然的联系。只有这样的生命,才有可能在未来的生活中间不断的去追求新的生命价值,这是教育创新的本质涵义。

  

因此,我们现在的教育,我想是两个方面,一个方面从知识体系出发,从知识点,知识系统,然后知识体系的学习,让孩子学会知识以后尝试应用,这是一个维度。

  

另外一个维度是让我们的孩子在真实的社会生活里边去发现问题,然后去进行探究。这种真实的问题的学习是出于他自身的需要。然后这种学习又是一种探究式的,是一种跨学科的,因此可能更加接近人的生命的需要。这两种学习加起来共同去追求我们课程的三维目标,这个三维目标就是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然后在这个学习里边,学习过程里边去形成人生观、价值观,形成情感和生活的态度,我想是这样一个教育的创新,我们现在把这个思路理清,然后对庞大的教育系统慢慢的进行改造。

 

教育公平和创新不是完全协调的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非常感谢,那么Gad Yair是来自于以色列的,以色列在创新方面做的是非常好。所以我想问一下Gad Yair,你认为教育的公平性和创新可以联合起来吗,或者是说这两者之间是分离的呢?

  

Gad Yair(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教授):我认为这两者之间可能不是完全协调的,因为我们觉得这个出色和这个均衡之间可能会有一些差距。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弥合这样的差距,尤其是在中心城区和周边地区的差距,而且我们也在寻找一些创新的方式来弥合这样的差距,比如说拥有教育资源和不拥有教育资源的人群之间的差距。

 

教育公平是个性化的教育发展机会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所以Andreas Schleicher我想问一下你的观点。

  

Andreas Schleicher(PISA之父、OECD教育技能司司长):很多人对于公平性都有很多的误解,大家觉得公平性是与孩子达到的成绩是一样的。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们让孩子考同样的成绩,这和教育的公平性没有任何的关联,我们讲的公平性是让每一个孩子发展他们的潜能,并且有机会实现自我的发展。所以这是一个个性化的公平的教育发展机会。所以说我们这里讲的公平和这个精英教育这两点之间并不冲突,那么我们比方说这个国家有一些非常有创意的学生,非常有创造性的学生,可以让他们有机会发展他们的才能。

  

Stavros N. Yiannouka(世界教育创新峰会WISE CEO):我觉得我们应该区分一下教育的公平性,因为这个必须要实现,我们也必须要通过合作的方式来实现,另外一点是教育结果的平均性,这是不一样的,最近有很多的例子来证明,很多的证据证明我们很多地方缺乏平等的教育资源的,而且很多的孩子很小的时候,他们在没有,还没有上学的时候,已经很明确的一点,他们没有机会上学,没有机会参加教育。

 

芬兰教育实施的关键点很多在教室之外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所以说这是我们作为全球的社会我们必须要做的一点。那么芬兰这个方面做得非常好,能不能讲一下经验呢?

  

Mika Tirronen(芬兰驻华大使馆教育与科学参赞):确实我们很多国家都有研究来研究芬兰的一个模式,实际上很多的工作都是在教室之外来实现的,所以我想说教师们做的很多事情在课堂里边,但是很多的内容在课堂之外,比如说孩子们怎么样学习文化,他们自己去上学,他们有很多的时间,他们在人生当中有很多的机会搭建自己的社交网络和获取信息。所以事实上父母应该是伴随着孩子整个学习过程中的,父母和孩子待的时间更长,这个方面的教育应该说对于孩子的独立性是非常重要的部分。所以我们要做创新,他们可以用自己学到的知识然后去自己发现一些事物,而不是说让父母去干预。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那么Gad Yair以色列是什么情况。

  

Gad Yair(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教首):我有过研究在比较过以色列和德国的教育早期儿童情况的研究,我们可以看到儿童早期的时间,以色列是完全不同于德国的学生,在发展他们对于自制,就是对自主权,独立或者是说一些辩论,或者是说表达自己的一个想法这个方面有很多的差距。我们需要去有很多的创意方面的思想,你不能去给他们很多的,各种各样的规矩。有的时候我们有一些这样的制度,会影响到他们的思维。在我们的这个国家,大家有很多的想法,能够很容易的去表达,我觉得这是在课外,包括在课前,我们去发展学生很多的重要的能力。

  

江学勤(《纽约时报》特约教育记者):我接下来一个问题是文化创新,什么是文化创新呢?在学校里边是什么样的?在中国、在世界上是什么样的,也许Gad Yair你可以开始。

  

Gad Yair(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教授):我想要说的是文化,我们不仅仅需要文化,有一些你问了我这样的问题,说到了国家的一些情况,你需要有一些人有创意的想法,但是你也需要有机构在我们政府支持的研究所,他们允许创意,你需要去支持这些有创意的人,你可以通过特殊的学校,特别的教育项目。我们有一个特别的教育呢,是在西伯来大学去保护这些年轻人,能够进入到大学,为他们去创造他们终身的教育。这是机构化的创造的一个过程,或者是说创造力的发展,这是针对与个人的,你需要文化之间,这些人才,而且机构的结构需要去支持这种创造力。

  

Andreas Schleicher(PISA之父、OECD教育技能司司长):我同意Stavros N. Yiannouka,创新不是说你有一个好的想法,做得非常棒,而是说你能够把不同的节点联系起来和其他人一起工作,然后在不同的学科之间去考虑。那么,去考虑到整个的世界,我们在学校里边鼓励我们的学生,实际上在芬兰,我们有一个非常好的例子,我们现在有一个以话题为基础的这样一个课程。那么学生可以去从不同的领域去考虑一个话题,比如说现在的数学不是说做一些加减,我们需要去了解这个语言,比如说我们需要去了解通过在学习去了解它的历史,我们需要去给学生创造一个学习的环境。

  

Mika Tirronen(芬兰驻华大使馆教育与科学参赞):我觉得环境非常的重要。我们为什么要讨论创新,实际上关于这个有不同的观点,当政治家说到创新的时候,说到去创造业务,商业的一些方法,实际上他们希望达到一个目的,如果是你光要考虑到利润,也许有更简单的方法去创造利润。

  

Gad Yair(以色列雅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教授):我也想接着这个话题来说一下,我因为你怎么样去促成创新,你必须要有不同领域,不同背景的,不同学科的这些人,一起大家会产生很多的一些想法来做研究。

  

尹后庆:过于强调知识传授和学科本位割裂了孩子与社会的接触

  

尹后庆(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教育委员会巡视员):我想我是从基础教育的课程、学校工作方面来谈这个问题,首先,学校的课程文化应该鼓励孩子们每天去创造新的生活,而不仅仅是一种创造的技能,从这个角度让我们不习惯于,不拘泥于这种陈规旧习,我们今天能不能比昨天更好,我们司空见惯的事能不能去改变,我觉得这种文化应该弥漫在我们的校园里。

  

我们用什么办法去让孩子的创新的精神得到培养呢?我想具体来讲可能是两个角度,一个是我刚才前面讲到了,我们课程改革里边,特别要改变两件事,一件事是过于强调了知识的传授。第二个是强调学科本位,我们传统的物理和化学、数学过于强调学科的本位,这种强调学科本位和知识传授,往往把孩子的思想,生活范围和思考范围决定在固有的学习领域里边,而没有接触真实的社会生活和世界,所以这是需要改变的。

  

改变的具体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我们在课程里边开设了专门探究与学习,就像刚才讲到的是一个主题性的学习,组成一个小组,在老师的指导下面,面对真实的生活去探究,有一个过程,有一个非常长时间的过程,然后达成作业,探究性的过程,经历失败,经历成功,经历合作和假设,是不是能够实现假设等等,这是课程结构里边加入了这个内容。

  

第二个在传统的科学学科里边,比如说我们传统的试验教学,基本上是经典的物理实验室,化学实验室,是验证性的。我们今天在试验设备里边,增加了许多的创新的实验室,就让孩子们带着课题进入实验室,去进行探究,去把它学到的知识同他的生活结合其他,这一种教学使得我们的科学教育,能够跨界,能够联系生活实际。我们在校园里边今天正在进行的改革,也许能够使得孩子的奇思妙想,能够得以实现。

本文来自于搜狐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