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禾伙人一起学06 | 社区基金会的实现路径——以深圳市蛇口社区基金会为例
深圳市社区基金会的三种模式
一、企业主导型的桃源居公益事业发展基金会模式。桃源居是一个地产开发小区；开发建成后，开发商拿出1亿元成立了桃源居社区基金会。桃源居公益事业发展基金会现在变成了一个“母基金”，扶持全国各地的社区基金会发展。
二、政府主导型的深圳光明新区社区基金会。它是由街道、居委会发起成立的，资金也主要由街道政府提供；居民参与其中，开展社区营造活动。
三、居民自主型基金会。蛇口社区基金会就是这一类型。
蛇口社区基金会的发展路径及关键性因素
蛇口社区基金会创立于2014年12月15日，至今有三年多的发展历程。
- 蛇口社区基金会发展路径
2014年9月，十三个人提出了设立基金的倡议。13个倡议人达成一致后，每个人分别去联络周边的六个人，获得他们的赞同，13个人乘以7，就有了89个发起人。这89人每人出了一千块钱，共8.9万元挂在招商局慈善基金会下面做一个“子基金”。
2014年12月创建了“蛇口公益基金”，选举产生了基金理事会。
2015年的4月，理事会发起了基金会注册资金的捐款活动。深圳市规定：社区基金会的注册资金最低限是一百万。当时有360个蛇口人做了捐款，共捐款73万，另外有两家企业——招商局蛇口工业区有限公司和平安保险公司，各捐了30万。企业与居民总捐款共达到133万，跨过了注册的资本限定。
2015年9月，深圳市民政局正式批准成立蛇口社区基金会。原基金的理事会转为基金会的第一届理事会。
2016年的12月份，召开了第一次捐赠人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基金会第二届理事会。捐赠人已经达到了610人，资金帐面余额已经有177万。截至2017年底，捐款人总数超过900人，基金会净资产达到202.19万元。
蛇口社区基金会的基本发展路径：从13个人开始到89个人、到360个人、再到900多人；资金从零开始、到8.9万、133万，再到现在的200多万。
- 蛇口社区基金会的发展有四个关键性因素：
1）一个专业的孵化、辅导机构（招商局慈善基金会）；
2）一批热心社区公益的“好事之徒”（包括当初的13个倡议人、89个发起人，第一届7人理事会，他们带动了从基金会开始到发展的各项工作）；
3）一笔足够的社区基金会注册资金；
4）一套我们自行创造、适合社区多元化的组织运行规则。
这“四个一”是成立社区基金会的关键因素，而其中最关键的是人！
民间自治的社区基金会工作难点及对应措施
- 最大的难点——长期生存
凭着热情创立一间社区基金会，是比较简单的；而持续、长期发展则很难。对于我们这样的草根基金会，没有政府、企业的每年稳定的资金支持，生存和可持续发展是最大的问题。
- 第二个难点，是建立适应多元生态的组织形式
因为社区本身是多元的，那么社区基金会必须是多元的。然而多元可能造成无序、造成权威缺失，从而变成一群乌合之众。所以我们这几年主要在考虑建立起保障基金会持续发展的基本规则。我们认为有几条：首先是认清社区基金会的价值就是多元；其次，我们这个基金会没有核心领导人，我们的理事会实行轮值主席制度，理事轮流担任主席主持理事会工作，理事长是一个虚化的职务；最后，我们完全按照《罗伯特议事规则》议事决策。
基金会的基本模式与制度
（一） 基金会的财务模式
为了保证可持续发展，确定了一个基金的运作模式，基金运作模式的目标就是：逐步扩大社区基金会的资本规模，达到用资本金的部分投资理财收益平衡基金会的日常费用支出。
基金会在日常运行中，有两条规定：
一：“量入为出”，每年能够募集多少钱决定着当年项目有多少基本费用。
二：分开预算资本金的投资理财收益和项目活动费用。譬如，第一年我们募集到注册资金133万。第二年，我们就决定其中100万不能动，做了一个年收益6%的信托理财，剩余的33万投入当年的公益项目中。每年我们用于活动的经费是上年的结余加上当年募集到的捐款。
（二） 捐赠人代表大会制度
蛇口社区基金会比较特殊的地方，就是没有上级领导机构，有一个捐赠人代表大会。捐赠人代表大会是基金会的最高权力机构，根据《捐赠人公约》行使权力。理事会由捐赠人代表大会选举产生。
根据捐赠人公约的规定：将捐赠人分为单务捐赠人和非单务捐赠人。单务捐赠人就是只捐款，不参与基金会活动的；非单务的捐赠人就是又出钱又出力，参与社区活动的。非单务的捐赠人大概占捐款人总数的一半左右。
捐赠人代表大会的代表怎么产生呢？按照规定有三种途经。第一是监事和理事成为当然的捐赠人代表；第二是一万元以上的大额捐赠人中，表示承担非单务工作的，成为捐赠人代表；第三是小额捐赠人，小到一百块钱，大到一万块上限。小额捐赠人的代表采取自荐方式，同时需要有其他五个小额捐赠人的委托，就成为捐赠人代表。这样，一个小额捐赠人代表代表六个人。2015年12月的第一次捐赠人代表大会中，监事理事代表有10人，大额捐赠人代表有13人，小额捐赠人代表有58个人，总共81人组成了我们的代表大会。
（三） 理事与监事
理事的任期是四年，这四年中捐赠人代表大会始终存在着，这是捐赠人代表大会主要的议程。
关于理事、监事的选举程序。捐赠人代表登记后，全部代表进入一个“代表微信群”，大家可以在微信群里面进行自己的竞选宣传活动，介绍自己、争取支持。开代表大会的时候，每个人有三分钟时长的现场演说，然后大家进行投票。
（四） 投票选举办法
多数投票法：假如要从十几位候选人中选七名理事，每个选举人从所有候选人中任意选择七位就可以；
累积投票法：可以把全部七张选票集中投给一个人，这样能够保护少数人的利益。
（但是截至目前，我们的两次选举都是采用的多数投票法。这是因为虽然我们在选举前都征求了大家对累计投票法的意见，但大家都不太理解，从而没有采用。不过大家也在慢慢理解它，意识到如果采用这种办法，那么一些少数人团体的代表就可能被选举出。）
（五） 蛇口社区基金会的组织架构
（六） 基金会理事的作用与功能
理事承担三种主要的功能。一是承担理事会的议事决策功能。二是在日常活动中做“义工”、参与秘书处工作，这是社区基金会和其他基金会特别不同的。因为社区基金会是本地的，它要参与到社区的活动中去，而基金会理事有相当一部分就是社区领袖，所以他要参与到社区活动中去。第三是承担捐款募集工作。
（七）、蛇口社区基金会的定位
蛇口社区基金会的基本定位是“立足蛇口、服务蛇口”，实现三大功能：第一是孵化社区的社会组织，第二是资助社区内的各种公益慈善项目，第三是支持居民开展社区营造、参与社区自治。
关注的社区问题包括：
1、社区公共环境与公共设施建设改造（譬如停车场、家装电梯）；2、环保节能；3、养老；4、特殊教育；5、贫困家庭的资助；6、弱势群体的维权；7、社区急救与健康；8、兴趣活动组群；9、社区历史和文化建设；10、其他。
Q&A
问题一：
蛇口社区基金会与政府部门合作的方式与策略是什么？
回答一：
社区居民自治的组织有相对的独立性。一开始，我们提出“既独立于企业，又独立于政府”；后来，因为考虑到政府可能觉得这个讲法过于刺耳，我们就只自称为“民间自治的社会组织”。我们既要依靠政府的支持，又要代表居民独立的意见，这就是我们作为一家社区基金会与政府的基本关系。在许多工作中，我们是配合和支持政府的。
问题二：
蛇口社区，是先有项目诉求，还是先有成立社区基金会的诉求？
回答二：
在成立组织方面，我们首先是有了“成立一个自组织”的诉求，之后分步进行。先在招商局慈善基金会下设立一个基金，然后召集、组建理事会，通过理事会募集足够的注册基金，才完成了“升级”，成立社区基金会。
问题三：
蛇口社区基金会如何选择理财方式？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对本金最有保障，能做到保值增值，并且有足够的收益支持运营费用？社区基金会是否有专业的法律、理财方面的专家给予支持？是怎么样支持的？
回答三：
投资理财对于各个基金会都是特别困难的一个问题。它的困难主要来自于两方面。第一，它需要的基本知识超出了我们大部分理事的个人经验和知识范围；第二，我们的投资理财相关规定－如果发生失误，理事要承担赔偿责任—使得这个问题在理事会内进行讨论时，很难获得统一意见。因为我以前从事金融工作，有一些相关的知识背景，所以我在基金会内分管财务和投资理财工作。但是任何有关投资的议案，都要在理事会内拿到2/3的同意意见才能执行。2017年的投资议案，就是因为没有达到这个2/3的规定，被否决掉了。
问题四：
在筹资募款方面，蛇口社区基金会是否已经找到了或许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回答四：
目前，我们的理事只有展开社会募款的工作义务，没有募款金额的定额要求。刚才，在回顾2017年工作问题的时候我已经提到，我们的募集能力是不够的。2017年我们获得大概133万捐款，其中有一半是我们的专题项目－拍摄袁庚纪录片－获得的捐款。另外，蛇口工业区每年提供30万捐款。这样说来，大额捐款、大概占到捐款收入3/4的是定向捐款。
针对募捐这个工作弱项，我们请到了一个ABC公益咨询机构。他给我们提出的建议是利用好项目动员居民参与捐款。所以有好项目，是募捐的关键所在。
问题五：
社区基金会如何制造更大的社区影响力？未来如何扎根和融入社区？
回答五：
三年来，我们做了一些事情，但实际上我们在蛇口社区里的影响力仍旧很微弱。关注我们的人也很少。这大概是在中国展开社区公益的困难所在－公众对社区公益、社区基金会的认知比较低。
问题六：
基金会的服务性收入包含哪些业务？
回答六：
我们的收入主要有两部分－捐款收入和购买服务收入。政府是不能给基金会捐款的，如果它要支持基金会工作，只能通过购买服务，做一些它想要做的事情。比如在深圳的社区中，有政府主导的“小微实事工程”。我们参与其中，并获得服务收入。此外，在2017年的服务收入中，较大比例是从企业获得的－我们替蛇口工业区的改革开放博物馆做了一次民间文物征集工作。所以，我们的服务收入是由政府购买服务和企业服务两部分组成的。
问题七：
在未达到成立社区基金会的条件的情况下，若成立社区基金，最需注意的问题有哪些？
回答七：
社区基金会的成立，在各地都有基本（注册资本）线。深圳市的限定最低，100万元，其他地方有200万元、400万元。要达到这个限定确实困难。那么在达到这个限定前先在某个基金会下成立“社区基金”，确实是比较好的方式。
先成立基金，实际上是要完成四件事情。第一，是有专业的孵化、辅导机构－成立基金会是专业性很强的事情，需要专业机构的辅助；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是要聚集一批热心公益的人，也就是我们所称的“好事之徒”；第三，这批人能够去发起进一步的募集活动；第四，是基本规则的制定。这是成立基金会前期最重要的四件事情。
问题八：
身处逐步国际化发展的深圳，蛇口社区基金会是否会有更多的国际交流（比如构建国际化社区的实验）？
回答八：
在我们的理解中，社区基金会是立足于本地、服务于本地的；不是向外发展的。蛇口社区基金会的“国际化”问题，可以理解为是有多元参与的。蛇口地区确实是深圳国际化程度很高的地方，有各个国家的人居住。我们的发起人当中有美国籍人士，我们开展的活动也有外籍人士参与。
问题九：
蛇口社区基金会如何能在筹集原始资金的时候成功动员保险公司？与保险公司的利益共同点在哪里？公司有参与基金会事务吗？
回答九：
蛇口社区基金会的成立，是有平安保险公司参与的。因为平安保险公司就是在蛇口创立的，蛇口是它的发源地。可以说在对蛇口社区的感情上，我们和平安有一些共同点。同时，因为我们也和它的高管比较认识，去动员他们相对容易。马明哲（平安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兼CEO）也是痛快地同意了。
问题十：
基金会对理事会成员的参与、权利和义务有什么约定？
回答十：
我们对理事会成员没有硬性规定，因为所有理事会成员都是不授薪的。大家都是出于对公益事业的“志愿精神”来参加工作的。有些理事如果不好好做、不太积极参与，其实我们在经济措施、处罚手段上，拿他／她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他／她本来就是在义务工作。这也是我们现在面临的一个问题－除了“自觉自愿”，我们对理事有没有、能不能限定？截至目前，我们还没有很好的办法。
现阶段我们已经有的改进是允许理事在自觉能力、精力不足的情况下辞职。一旦辞职，当时选举时得票数次高的候选人自动替补。在2017年，我们就有三位理事辞职，并有三位候选人自动补上。这个举措保证了我们的理事会能够正常运作。
问题十一：
理事会的组成，是由特定事情致使大家聚集一起的，还是由某位创始人发起的？为什么能有那么多居民对自治组织有信任？
回答十一：
蛇口是一个有较强社区归属感的地方。大家可以注意到，蛇口地方的居民自称“蛇口人”，而不是“深圳人”。这是我们成立的非常关键的一个因素。在蛇口，蛇口工业区员工是居民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这个基金会的发起人也大部分来自其中。这些员工，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熟人社会”，互相之间比较容易达成共识，这也是蛇口社区基金会的一个先天优势。而其他地区，如果想借鉴蛇口社区基金会成立、发展的模式，可能会比较难。